直面争议，砥砺前行 | 专访《云南虫谷》导演费振翔
“从筹备到现在播出800多天了”，费振翔在接受骨朵采访时说道。
众所周知，《云南虫谷》延续了高口碑的《鬼吹灯》IP改编剧《龙岭迷窟》的原班人马和剧情，早在去年就被豆瓣列为“年度最期待剧集”，不久前更因各种原因被网友们频频抬上微博热搜。可以说，该剧未播出期待值已被拉满。
播出后，《云南虫谷》不负期待，似王者归来，以其独特的魅力搅动着9月的国剧市场：开播8小时播放量即破亿，上线2天热度登顶骨朵榜单第一，豆瓣开分7.9……
然而，随着播出集数的增多，以及各种评论不断被释放出来，《云南虫谷》口碑下滑也成了不争的事实：豆瓣评分从7.9一路跌至目前的7.0，比《龙岭迷窟》低1.2分。
对于这种口碑争议，在费振翔看来，夸也好骂也好，都是正常的，观众有权做出任何评价。
“对创作者来说，有一批提高水平意见的观众陪伴前行，是非常幸福的。人家指出拍得不好的1234，我觉得很多都对，我都接受，有些地方确实做得不够高级，这就是我们不足的地方。但我看有直接骂编剧的，对不起，所有剧本包括《龙岭迷窟》《云南虫谷》都是我带领团队去写的，谁的责任谁扛，所以，请大家把矛头指向一个叫费振翔的人。”
一如导演真诚的态度和直爽的性格，《云南虫谷》整体呈现出来的效果与风格同样真诚、硬核、好看，在某种程度上，的确不负“年度期待”的盛名。
首先，在原著剧情和经典场面上的还原度非常高。剧中逐一出现的人俑、水彘蜂、刀齿蝰鱼、夫妻树、美军飞机残骸、雕鸮、血棺、霍氏不死虫、痋人、尸蛾、乌头肉芝椁等，在各种特效与实景镜头下，极富冲击力、爽感十足。
“还原度上大概做到了80%。特效量非常高，基本全片都得做特效，实景拍摄也是我们的传统，能实拍的绝不偷懒。”费振翔如是说。
据了解，《龙岭迷窟》去了榆林、《怒晴湘西》去了好汉坡、《黄皮子坟》去了死火山、《云南虫谷》去了云南沧源实地取景。“那是一个没有进过人的野树林子，开车进去的时候，路边的牌子写着‘20公里内有大象，请自我绕行’。有时候还得开山开路，我们把山刨得跟楼梯一样。有些戏是夜里拍，人多，进林子不安全，剧组就会把山的沿路都安上管灯，黑漆漆的树林里只有一条路是亮的，看着非常震撼。”
其次，在“铁三角”人设上，也基本遵循了原著。胡八一胆大心正又聪明，Shirley杨干练大气身手好，王胖子贪财嘴碎讲义气。每当遇到危险或解决不了的困难时，胡八一总会急中生智，带领大家脱险，而Shirley杨永远沉着冷静冲锋陷阵，王胖子则是三人小组中的气氛担当，京味贫嘴十分有趣。三位《龙岭迷窟》的“原班”演员潘粤明、张雨绮、姜超在本剧中都贡献了可圈可点的演技。
另外，在尽量还原原著、满足原著粉期待的同时，费振翔还做了许多有益的尝试和风格化的拍摄。
熟稔类型化叙事的费振翔在剧中融合了悬疑、探险、爱情、喜剧等多种元素，并运用类似京剧中“情绪配乐”的方式将悬疑惊悚与活泼笑点进行有效搭配，烘托出了有别于其他剧集的独特氛围。比如开场大金牙一句“风萧萧兮”、“大风起兮”，以及进入遮龙山之后，王胖子时不时在紧张时刻说一句“废话”，这些桥段配以独特的情绪音乐，喜剧效果十分奏效。
更有层次分明、紧张刺激的镜头调度与颇具质感的服化道及细节呈现，让《云南虫谷》具有与《龙岭迷窟》一样的电影级别的视听盛宴。
这些优点是观众可以直接感受到的，虽然目前豆瓣上该剧评分已降至7.0，但7分亦能证明其在国产剧中质量已属上乘，而在近6万人的打分中，四星和五星的评价就占到了52.8%，则更能说明《云南虫谷》是不负期待之作。
直面争议
“大家觉得这部剧不好的地方在于，一是觉得村民那条线太多余，二是觉得王胖子游手好闲、嘴太贫，然后胡八一“有点胖”，Shirley杨的台词写得不好。这些站在观众角度上当然说得都有道理。”
导演非常清楚观众不满意的地方在哪，在记者问起如何看待《云南虫谷》口碑下滑时，费振翔回答得很干脆也很谦逊。他还说，“希望观众多说不足，少夸。这届观众很可爱，提得问题也很有水平。”
但同时，他也向记者表达了他在剧本改编及拍摄过程中遇到的各种难点与考虑。
被大家吐槽最多的村民那条故事线，费振翔表示，“其实这条线是合理的，在原著里只有三个人的戏，如果要影视化，不加入更多的角色和戏份，可能最终只有5集的时长。另外，在戏剧结构上，村民们会给主角造成压力，让他们有被追击的感觉，才能继续往前走。但客观上这条线写得确实不够精彩，《龙岭迷窟》里马大胆和李春来他们是贼，与胡八一是有冲突的，所以大家喜欢看，但《云南虫谷》那些村民不是贼，他们是‘自家后院’的守护者。”
关于王胖子的人设问题，他说，“王胖子本身就是游手好闲的人，他的目的就是想拿东西、想发财，如果王胖子跟胡八一一样高大上，那就变成了两个老干部，谁爱看？如果两人都是盗墓的，这戏又过不了。而他的贫嘴正是基于北京人的那种独特的幽默感，用喜剧缓解恐怖的高压。”
还有评论说，这部剧没有很好地遵循原著，甚至节奏也比较拖沓。费振翔对此表示，《云南虫谷》恐怖的东西很多，在资金有限的情况下，必须有所取舍，“比如原著中的青鳞巨蟒被拿掉了，因为水彘蜂和食人鱼能完成同样的功能，而且之前几部都有蛇，就没有必要再重复。另外，要让故事延续下去，节奏张弛有度，必须加一些文戏，而且原著中很多场景本就是三人边走边说，讲鬼故事。”
除此之外，由于“鬼吹灯”这个题材的特殊性，尺度的拿捏对费振翔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他说，“其实非常羡慕五百导演，‘扫黑’好在哪里？首先就是扫黑除恶的主题，以及大尺度的呈现。我也想拍‘扫黑’，我也想惩罚坏人，谁不想干这种事？”
从题材调性上来看，《云南虫谷》是偏类型的悬疑冒险剧，据费振翔介绍，《云南虫谷》偏恐怖，但恐怖感的分寸必须把握好，“很多孩子看，作为创作者，不能把孩子吓着”。
面对以上各种争议，费振翔回答得毫不避讳。在采访中，他也曾多次提及感谢观众的话，他说“无论是夸是骂，我觉得都是好事，正是因为观众太爱这部剧了，太希望能够有好的作品出现，才会这样。成与败其实并不在这一部，我们希望在观众的陪伴下，日益成长，继续挨着骂，继续前行。”
偶像精神
谈到此前接受采访时提到，《云南虫谷》是心目中的偶像剧，费振翔进一步解释道，“我说的是一种具有偶像精神的剧，就像剧中三人互帮互助，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与险阻，都迎难而上、携手前行，以一种执着的精神勇敢地往前走。这才是我要表达的偶像精神，而非一般意义上的‘偶像剧’”。
从《黄皮子坟》的初试水，到《怒晴湘西》的好评与骂声并存，再到《龙岭迷窟》的口碑巅峰，一直到这部《云南虫谷》，毫无疑问，费振翔已经用自己的实力与诚意缔造了一系列颇受欢迎、口口相传的《鬼吹灯》IP改编作品，已成为剧集领域的先行者。
这与他崇尚与信仰“偶像精神”密不可分。
出身梨园世家的费振翔，从小就作为演员在陈凯歌导演的《霸王别姬》中饰演“小石头”，跟随陈凯歌多年耳濡目染，被他的责任担当与“偶像精神”所感染。后师从管虎导演，“师父对我说，他说小费，你要从演员改成导演，那就是意味着从今以后，你绝不能再有演戏的念头，因为你要把自己的后路断了，一个人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没有回头路。如果你想的是我先导导试试看，哪天不行了再回去演戏，那你成不了。一个人做一件事30年，没有不成功的道理。我现在才干了10年，还有20年，所以继续坚持。”
而这种“偶像精神”在影视作品中的体现，在费振翔看来，正是一种“民族性”。
费振翔说，“我受中国八九十年代的电影影响较深，那一代人做电影非常真诚，拍出的都是有中国人性格的，有中国人审美的，胸中有呐喊，内心有挣扎的作品，灌注了我们的民族性。”
“而后中国影视商业化大潮来临，大家纷纷逐利，很长一段时间，作品本身不被重视，但近几年各种主旋律作品兴起，像《战狼2》《叶问》等，既具人文性又有商业性。”
与影视市场及创作者共同成长的还有观众。费振翔表示，“很多年前观众关心的都是这个男的帅不帅，女的漂不漂亮，看脸蛋儿，看流量，但现在不一样了，尤其是这次《云南虫谷》，大家关注的是人设、故事、节奏、结构这些很专业的事，观众的赏析水平越来越高。”
“领骂，闭关，反思，沉淀，然后继续前行。”费振翔秉持着这样的心态与理念，还会在各种不同类型的剧集中继续实践着他的影像风格与偶像精神，比如《纵有疾风起》《星汉灿烂》等。